楊鋒竟然把沈老頭領來了？！

保姆一看這架勢懵了。

“沈，沈小姐，這……”我讓保姆先進屋。

剛弱弱的喊了一聲爸，沈老頭沈著一張臉，重重的而又恨恨的嘆了一口氣，有種捶胸頓足的感覺。

“爸……”

“你說說你，讓那個畜生折磨成這樣，也不知道告訴家裏！要不是楊鋒告訴我你過得不好，我還蒙在鼓裏呢！”沈老頭剛剛知道我和韓子耀的事？那之前暗箱操作的人不是他？！

可楊鋒明明說就是他啊，還說他盼著我回家……

難道，一切都是楊鋒做的？是他讓韓家進退兩難？是他逼迫韓家和我服軟？是他逼迫韓子耀一個勁兒的向我懺悔？原來，一切都是他。

我的嘴唇蠕動了一下，卻沒有說出一句話。

楊鋒就站在沈老頭的旁邊，不言不語。

沈老頭一拍沙發扶手，“快收拾東西，跟我回家！”

“爸，我……”

“你你你，你什麽你，跟我和楊鋒回家，看我怎麽收拾韓子耀那小子！我要讓所有欺負我女兒的人，不得好死！”沈老頭氣的直喘的狠狠地拍著沙發。

楊鋒趕忙過來拍著沈老頭的後背，“沈叔叔，別太激動了。”然後擡頭看著我，一副詢問的樣子，“凝夕，還是回家再說吧。”

楊鋒把沈老頭扶起來，往門外走。

隨後沈老頭回頭和我說了一句，“快點收拾東西！”

沈老頭親自來請我回家，我不敢不回，交代了保姆幾句，收拾了點東西就跟著他的加長悍馬回了沈家。

這裏的一切雖然還是老樣子，可讓我既陌生，又熟悉。滿打滿算，已經有一年沒有回家了。傭人見了我都是小姐長，小姐短的簇擁著我，可我竟然有些拘束，有些不習慣。

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裏，本以為一年多沒人住了，多多少少會積點灰塵，可出乎意外的是，我的房間一塵不染，而且空氣清新，一點塵土味都沒有。

剛把東西放進房間，淩卓愷的電話就打進來了，他支支吾吾的問我是不是我爸把我接走了，我說是的，謝謝他這麽幾個月的悉心照顧，等以後有機會，再報答他。

他輕笑了一聲，像是在自嘲，許久，只說了句對不起。

我接受他的道歉，因為是我自身的毛病，又怎麽能怨他呢？

我開玩笑的說，我知道你對我好，如果你不是個不會拒絕倒貼女人的男人，你一定會是個好男人，最起碼要比韓子耀強上百倍。淩卓愷在電話的那端不說話，沈悶了很久，只是低低的哼笑了一聲，凝夕，我會慢慢改的。

我也只是低笑，不想再說傷害他的話。

聊了幾句，掛了電話，有人敲門。

一開門，沈老頭站在門口，他不再像一個冰冷的不近人情的男人，而是一個慈愛的父親。

我幾乎沒見過這樣的沈老頭。

“爸……”我再高傲，還是懼他的。

沈老頭雖然精神已經不如從前了，可當年的神采還是在的，依舊是個嚴厲的老頭。

“凝夕啊。”他看著我的眼睛，裏面有一點點的動容，而我似乎從裏面看到了憐惜。

沈老頭憐惜我？

在我的記憶裏，沈老頭從不曾像韓碩護著韓子耀那樣護著我，所以來沈家的兩年裏，我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。當我知道，我並不是沈老頭喜歡的女人生的，更加坐實了他不喜歡我的原因。這一次，是我頭一次覺得沈老頭像個父親，和韓碩對韓子耀一樣的父親。

沈老頭在我的房間轉悠了幾圈，對我說，“凝夕啊，這房間你要有什麽不滿意就和傭人說，讓她們給你換！”

“我知道的，爸。”

沈老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，眼神逐漸變得迷離起來。

“凝夕啊，你真是越長越像你媽了。”然後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，“現在竟然連性格都像了！你媽當年就像你現在一樣，不論吃虧還是被欺負，從來都不會吭一聲。”

我媽？一個不被他喜歡的女人，還值得他記得這麽多年嗎？如果他真像話裏說的那麽在乎我媽，為什麽從來不去墓地看她？

哪怕一次，都沒有。

“我媽是這樣的性格。”我欣慰的喃喃自語。

沈老頭一皺眉，楞了一下，隨即看著我的臉出神，“從你來沈家開始直到現在，我都沒有和你提過你媽。那是因為，你媽在我心裏，是道不可觸碰的傷疤啊！”沈老頭的眼裏氤氳這一層水汽，竟然讓我有些心疼。

他竟然破天荒的拉著我的手，坐到了床上，眼神空洞的凝視著窗外，“你媽不是小/三！”我一楞，沒想到沈老頭對我媽的評價是這樣的，來沈家以後，我真的想過這個問題，我媽之所以帶著我遠走高飛，會不會就是因為她不想破壞別人的家庭呢？

“我和你媽認識的時候是在公司的年會上，你媽年輕的時候，就和你現在一樣的漂亮，我一直被你媽吸引著，可她對我的追求不屑一顧，她說她知道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，那就沒有必要開始！”我從來不知道我媽的性格竟然也和我差不多，高傲而又孤寂。“後來，我追求她，基本上已經在公司裏不是什麽秘密了，再後來她懷了你，我就打算去和你爺爺說要娶她進門，可你爺爺奶奶竟然給我訂了楊敏菊，我不同意，還挨了頓毒打，被你爺爺斷了一切的經濟來源！”沈老頭長長的嘆了口氣，就像心裏堵得慌似的，“是我對不起你媽啊！”沈老頭幾乎帶著哭腔的攥了攥我的手。“從小就大手大腳花錢花慣了的我，根本就受不了沒錢的日子，整天和你媽吵架，最後我不得不向錢低頭，屈服在你爺爺的淫/賊之下，娶了楊敏菊！你媽一氣之下，傷了心，就懷著你跑了！”

我在他的語氣裏聽出了不知是悔還是恨。

“後來楊敏菊一連懷了四胎都是沒出世就夭折了，她跟我一個勁兒的哭，說全是報應，當年是她給了你媽兩百萬，把你媽趕走的！那個時候，你媽懷著你，都快生了！我突然覺得特別對不起她，跟著我沒過一天好日子！這一切都怪我啊！茫茫人海，我早已無處去尋她了！”沈老頭的眼底滿滿的全是愧疚和悔恨，“後來，我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糜爛生活，有些女人見我有錢，就會主動的投懷送抱，我也從不拒絕，也有說懷了我的孩子的，可無一例外，全部都沒生出來！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壞事做多了，老天爺懲罰我，才讓我斷子絕孫啊！”沈老頭布滿皺紋的臉上，夾著些淚水，“我開始想你媽，日日夜夜的想，想到無法接受自己竟然這麽壞！後來，你爺爺才告訴我，沈家的基因有問題！我當時覺得天都要塌了！”

我竟然頭一次拍著沈老頭的背，看著這個五十多歲的老頭，哭的像個孩子，“爸，一切都過去了，我想我媽一定會體諒你的，要不然，她也不會把我生下來，養到這麽大！”

“凝夕啊，我這個爸當的不稱職啊！”他這一句話，竟然讓我的眼睛也濕潤了，我同樣覺得，我當媽不稱職！不能讓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，都是我的錯！

“爸，你別這麽說，你給了我這麽好的生活，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！”

“我知道了自己的遺傳史以後，一直認為你媽也沒有把你生下來，時隔這麽多年，沒準兒她早已經改嫁他人了！我又何必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呢？可當楊敏菊把你的照片交給我的時候，我完全可以肯定你就是我沈兆麟的女兒！”沈老頭在提及我的時候，眼睛裏放著光，就好像黑夜裏看到了希望一樣。

“凝夕啊，你來到沈家的時候已經二十歲了，我這麽多年根本就沒當過爸爸，也不知道當人家爸爸該是個什麽樣子？我知道你前二十年過的有多苦，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，我就想給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，以為給你女孩都想要的錢和奢侈品，就是愛你，可我不知道，你想要的都不是這些！”我從沒想過沈老頭對我不冷不熱的竟然是這個原因，我一直以為他不愛我媽，也不愛我，要不是他沒兒沒女，也不能把我接回來。

那個時候，我唯一想做的，就是燒他的錢。甚至，我曾經有一點點恨他。

可現在，他只是個可憐的老人。

“爸，是我，一直太不懂事了。”

“傻孩子，你再不懂事，你也是我沈兆麟的女兒！只要我活著一天，就絕不容許有人欺負你！當初我看那韓子耀對你有股子執著勁兒，就好像當年的我一樣，我以為他會對你好，等爸爸死了以後，你也可以有個依靠！可沒想到，這小子玩兒女人竟然都領到家裏來了！還為了那個女人弄掉了你的孩子！”沈老頭氣的直抖，“我是隱瞞了沈家的基因病，只是想讓你們的愛情沒那麽多後顧之憂！我承認這麽做是有點欠妥當，可是沒想到，這韓碩就是這麽教育兒子的？我沈兆麟的女兒憑什麽受他韓家的氣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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